我的弟弟？不是被你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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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弟弟？不是被你殺了
“別這麽難受啊……我還沒玩夠呢。”
小販在街角悄然變換，身形轉換而成少年模樣，是餘桐。
他的視線冷漠的盯在不遠處的景行身上，半晌唇角微勾起，“這算什麽啊……不過是死了，不過是死了而已啊。”
不過是死亡，在這些年裏他經歷過的何止這些。
他的聲音極輕淺自然是落不到景行耳中，他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即使無數次重現宋尋的死，他都覺得不過如此，即使這死在別人眼中已經是無比屈辱和遺憾，但他總覺得不夠，和他所經歷的痛苦相比，還遠遠不夠。
不過是千萬分之一，微末之數罷了。
……
景行一直以來都以為是宋尋是在連雲去霧遭難時與朗宗主等人一起身隕，其他可能他不是沒想到，只是根本不敢相信，竟然會是這麽屈辱的方式……他不敢想宋尋當時會有多心寒，有多懊悔曾經親手救了這些白眼狼，又如何讓他們能對自己舉起屠刀。
他眼前變得模糊不清，知道眼前的水霧散去，恍惚間景行看見了當時的情景——宋尋以往不染纖塵的白袍被血汙浸染，顯然已經身受重傷，他就這麽暈倒在街邊，但圍上來的百姓不是想要給這位仙師一點幫助，或者哪怕一口潤喉的水，他們七嘴八舌的談論著。
“他是不是要死了？”
“哪有那麽容易死啊？好歹是神仙啊！”
人群裏有不小騷動，只聽有人說了句“算什麽神仙啊？就連疫病都治不好？我呸！去他媽的神仙，還虧得但是我們日日叩拜，真的白費了功夫！”
人群裏不少人跟著附和，“是啊！要不是因為他說能治，我們一家子早就逃難去了，在這兒耗什麽！”
一群人似乎很是氣憤，在前面的幾個人見宋尋徹底暈了過去也不再畏懼，甚至有人大著膽子朝他吐口水，緊接著就演變成擡腳就踹。
他們一下下踢在宋尋身上，從一開始的還有些忌憚到後來的肆意毫不收斂，期間不過就是幾分鐘。
宋尋徹底暈了過去，他身上原本的血汙之上被這些人又加上不少沙土汙漬，還好他已經暈過去了，如果此時他是清醒的估計心中悔恨痛苦會遠遠大於身體發膚切身之痛。
在兩次瘟疫中，宋尋幾乎是傾盡所能的去救治百姓，但第二次的瘟疫中，他的藥效卻遠不如第一次來的快，很多過去感受過一劑藥下去第二天就康覆的人就覺得這次是沒有用了，其實如果不是宋尋以血入藥，這些人都會死。
於是百姓們眼裏的神因為沒了濟世救人的神通，就被他們毫無忌憚的從親手搭建的高臺上重重摔了下去。
推倒廟宇，砸碎神像，百姓們把所有怒火肆無忌憚的發洩在宋尋身上，更有甚至他們將疫病的起源歸結在宋尋身上，要不然他之前的藥為什麽會那麽有效果呢？
幾乎是一夜之間，這位過去人人稱頌歌功頌德的神仙，成了人人喊打恨不得殺之後快的罪人，疫病蔓延這麽久人們心裏積壓的種種憤懣都有了發洩出口，他們根本不顧及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宋尋有關，只是一味按照所謂願意去做。
而且他們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合理的由頭——民心所向。一個人做的事未必是對的，但是一群人，所有人都這麽做就一定是對的。
大家都參與的事情會讓每個身涉其間的人都產生莫名的團結，無論這件事好壞，是否正義，是不是就是個腌臜。
景行徒勞的想要阻止，但又怎麽能阻止的了，他們是幻境，是景行無論如何都無法觸及的，就連擋在宋尋面前都不能，他的手徒勞的試圖替宋尋擦拭臉上的血汙卻只是穿透過去，終究是眼前的是假的。
不過確是過去真真實實發生過的。
他終於知道了過去發生的事情，景行其實懷疑這是餘桐虛構出來的假的幻境，但無論真假，眼前的事情即使是假的他也會切實感受那種痛苦，無論是否真的發生過，他都做不到看著宋尋受苦卻無動於衷。
景行跪在地上，虛空環抱住面前的宋尋，俯身擋在他身上，試圖替他承受那些人耳朵傷害。
“求求你們……別打他了……別打了……”
他是從來不會求饒的人，這話卻可以毫不考慮的說出來，即使他們聽不見……
他身體壓得很低，面前就是宋尋，他熟悉的臉，不熟悉的遭遇，詭異的重合，景行真的恨不得回到過去殺死當時的自己，他怎麽能離開連雲去霧？如果當時不走，哪怕跟在宋尋身後，現在也能替他擋一擋這些百姓的傷害。
可就和當時他擋不住一樣，現在他也不能，無論是身體的傷害，還是這些流言蜚語，他都不能保住宋尋。
自始至終景行都是被保護的人，從他被在那個雪天被宋尋抱在懷裏開始，這些年，這條命都是宋尋給的。
在若幹年後，他采後知後覺，自初開靈識開始，景行就生活在有宋尋的日子，這人如水如空氣就這麽無聲陪伴著他，初始不覺，可知曉後從他的血液脈搏中已經被這個人深深烙印，這許多許多年，他都覺得自己不曾離開過宋尋。
他的習慣，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每個轉念的想法裏都是宋尋教導的影子，最初執筆一筆一劃都是被牽引著，“宋尋”二字與他，與歲月並行橫穿整個生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景行已經懷疑宋尋就這麽暈過去，有人在身後開始竊竊私語，一開始只是很小聲的一兩句，不過似乎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說話的人也逐漸大膽起來，說的聲音也加大了。
“無論他是不是真的神仙，我們給他供奉這麽久的香火怎麽說也算是個半神了！”
“這神仙的肉不是說吃了就能長生不老……”
“哎呦，這話可不能亂說，怎麽能隨便吃人肉啊！”
“但是就算不能長生不老，說不定也能長命百歲呢！”
七七八八類似的話開始傳播，大家從一開始的想想而已，看到大家都這麽讚同逐漸變成了想要試試，直到人群裏一個中年男人第一個站了出來，隨即三三兩兩的人也出來了，他們從地上拽起宋尋，看向他的眼神滿是貪婪。
不是感激他的付出，而是渴求他賜予眾人長生，以宋尋的血肉換卻眾人所謂的百歲安康。
……
眼前幻境層層崩塌，圍繞四周的碎片中顯現出眾人喜悅的笑臉，這就是眾生相，極苦，極真實，生來骨子裏原罪般的惡意在此時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們不需要在達成一致的他人面前扮演出自己的善良和知恩圖報，在場眾人皆是圖利。
不知過了多久，等這些人都散去，景行面前的幻境已然崩塌，隨著他起身片片碎裂的幻境景象被他如殘破鏡片一般踩在腳下，他這麽步步走向前去。
麻木如傀儡，景行的每一步都是無盡艱難，只因為他心裏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能沈溺，宋尋還在等你。”
就在前面光線幽微處，高臺上的人是孔青，他被以跪姿鎖住，青色的衣袍上滿是斑斑血跡，他不住的掙紮但隨著動作更是在身上無數傷口不住溢出膿血……
他掙紮著嘶吼，但喉嚨裏發出的是嘶啞無意義的怒聲，就連一個詞都發不出來，因為他的舌頭早被連根拔去。
而餘桐站在他面前，根本沒有任何遲疑，他就這麽面無表情的擡手生生掐斷男人的咽喉，直到手中握著的人徹底斷了氣，才松開手。
“你該死”，餘桐只說了這麽一句，他的眼神裏沒有任何快意，只有冰冷。
四周亮起，也把恍惚中茫然的景行叫醒，他認出來了，這是在當年村落中見到的屍首，竟然是孔青！
他們的師叔竟然也是這樣死的，竟是餘桐。
臺子上的餘桐緩緩撇開孔青已經冰冷的屍首，嫌惡的最後掃視地上的孔青，終是漏出一抹笑，隨後一步步朝景行走來，“師哥，是不是很有趣？”
“這些故事的真相是不是很有趣味？比你想的要精彩多了，是吧？”就好像習以為常般，說這話時的餘桐根本不能從他臉上看出任何情感起伏，只是平靜死水般的平靜。
“餘槐呢？他在哪兒？”
餘桐聽見這句話走向景行的腳步稍稍頓了頓，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繼續走。
“他是你親弟弟！你把他怎麽了？”
“閉嘴！！”餘桐身影一晃直接到了他面前，眼睛死死盯著男人，“你不配在我面前提他，怎麽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還記得你有這麽個師弟。”
景行毫不畏懼，直接看著他面前的餘桐，半晌才開口，“你殺了他？”
少年臉上先是不敢置信隨即變成諷刺的不屑，然後是止不住的癲狂大笑，“哈哈哈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事了，這一千年來，最好笑的事了……是你殺了他，不”，餘桐頓了頓，看向男人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裏面透出濃濃的殺氣，“是你們殺了他。”
“你和你親愛的師尊一起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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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麽難受啊……我還沒玩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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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死亡，在這些年裏他經歷過的何止這些。
他的聲音極輕淺自然是落不到景行耳中，他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即使無數次重現宋尋的死，他都覺得不過如此，即使這死在別人眼中已經是無比屈辱和遺憾，但他總覺得不夠，和他所經歷的痛苦相比，還遠遠不夠。
不過是千萬分之一，微末之數罷了。
……
景行一直以來都以為是宋尋是在連雲去霧遭難時與朗宗主等人一起身隕，其他可能他不是沒想到，只是根本不敢相信，竟然會是這麽屈辱的方式……他不敢想宋尋當時會有多心寒，有多懊悔曾經親手救了這些白眼狼，又如何讓他們能對自己舉起屠刀。
他眼前變得模糊不清，知道眼前的水霧散去，恍惚間景行看見了當時的情景——宋尋以往不染纖塵的白袍被血汙浸染，顯然已經身受重傷，他就這麽暈倒在街邊，但圍上來的百姓不是想要給這位仙師一點幫助，或者哪怕一口潤喉的水，他們七嘴八舌的談論著。
“他是不是要死了？”
“哪有那麽容易死啊？好歹是神仙啊！”
人群裏有不小騷動，只聽有人說了句“算什麽神仙啊？就連疫病都治不好？我呸！去他媽的神仙，還虧得但是我們日日叩拜，真的白費了功夫！”
人群裏不少人跟著附和，“是啊！要不是因為他說能治，我們一家子早就逃難去了，在這兒耗什麽！”
一群人似乎很是氣憤，在前面的幾個人見宋尋徹底暈了過去也不再畏懼，甚至有人大著膽子朝他吐口水，緊接著就演變成擡腳就踹。
他們一下下踢在宋尋身上，從一開始的還有些忌憚到後來的肆意毫不收斂，期間不過就是幾分鐘。
宋尋徹底暈了過去，他身上原本的血汙之上被這些人又加上不少沙土汙漬，還好他已經暈過去了，如果此時他是清醒的估計心中悔恨痛苦會遠遠大於身體發膚切身之痛。
在兩次瘟疫中，宋尋幾乎是傾盡所能的去救治百姓，但第二次的瘟疫中，他的藥效卻遠不如第一次來的快，很多過去感受過一劑藥下去第二天就康覆的人就覺得這次是沒有用了，其實如果不是宋尋以血入藥，這些人都會死。
於是百姓們眼裏的神因為沒了濟世救人的神通，就被他們毫無忌憚的從親手搭建的高臺上重重摔了下去。
推倒廟宇，砸碎神像，百姓們把所有怒火肆無忌憚的發洩在宋尋身上，更有甚至他們將疫病的起源歸結在宋尋身上，要不然他之前的藥為什麽會那麽有效果呢？
幾乎是一夜之間，這位過去人人稱頌歌功頌德的神仙，成了人人喊打恨不得殺之後快的罪人，疫病蔓延這麽久人們心裏積壓的種種憤懣都有了發洩出口，他們根本不顧及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和宋尋有關，只是一味按照所謂願意去做。
而且他們給自己的行為找了合理的由頭——民心所向。一個人做的事未必是對的，但是一群人，所有人都這麽做就一定是對的。
大家都參與的事情會讓每個身涉其間的人都產生莫名的團結，無論這件事好壞，是否正義，是不是就是個腌臜。
景行徒勞的想要阻止，但又怎麽能阻止的了，他們是幻境，是景行無論如何都無法觸及的，就連擋在宋尋面前都不能，他的手徒勞的試圖替宋尋擦拭臉上的血汙卻只是穿透過去，終究是眼前的是假的。
不過確是過去真真實實發生過的。
他終於知道了過去發生的事情，景行其實懷疑這是餘桐虛構出來的假的幻境，但無論真假，眼前的事情即使是假的他也會切實感受那種痛苦，無論是否真的發生過，他都做不到看著宋尋受苦卻無動於衷。
景行跪在地上，虛空環抱住面前的宋尋，俯身擋在他身上，試圖替他承受那些人耳朵傷害。
“求求你們……別打他了……別打了……”
他是從來不會求饒的人，這話卻可以毫不考慮的說出來，即使他們聽不見……
他身體壓得很低，面前就是宋尋，他熟悉的臉，不熟悉的遭遇，詭異的重合，景行真的恨不得回到過去殺死當時的自己，他怎麽能離開連雲去霧？如果當時不走，哪怕跟在宋尋身後，現在也能替他擋一擋這些百姓的傷害。
可就和當時他擋不住一樣，現在他也不能，無論是身體的傷害，還是這些流言蜚語，他都不能保住宋尋。
自始至終景行都是被保護的人，從他被在那個雪天被宋尋抱在懷裏開始，這些年，這條命都是宋尋給的。
在若幹年後，他采後知後覺，自初開靈識開始，景行就生活在有宋尋的日子，這人如水如空氣就這麽無聲陪伴著他，初始不覺，可知曉後從他的血液脈搏中已經被這個人深深烙印，這許多許多年，他都覺得自己不曾離開過宋尋。
他的習慣，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每個轉念的想法裏都是宋尋教導的影子，最初執筆一筆一劃都是被牽引著，“宋尋”二字與他，與歲月並行橫穿整個生命。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景行已經懷疑宋尋就這麽暈過去，有人在身後開始竊竊私語，一開始只是很小聲的一兩句，不過似乎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說話的人也逐漸大膽起來，說的聲音也加大了。
“無論他是不是真的神仙，我們給他供奉這麽久的香火怎麽說也算是個半神了！”
“這神仙的肉不是說吃了就能長生不老……”
“哎呦，這話可不能亂說，怎麽能隨便吃人肉啊！”
“但是就算不能長生不老，說不定也能長命百歲呢！”
七七八八類似的話開始傳播，大家從一開始的想想而已，看到大家都這麽讚同逐漸變成了想要試試，直到人群裏一個中年男人第一個站了出來，隨即三三兩兩的人也出來了，他們從地上拽起宋尋，看向他的眼神滿是貪婪。
不是感激他的付出，而是渴求他賜予眾人長生，以宋尋的血肉換卻眾人所謂的百歲安康。
……
眼前幻境層層崩塌，圍繞四周的碎片中顯現出眾人喜悅的笑臉，這就是眾生相，極苦，極真實，生來骨子裏原罪般的惡意在此時體現的淋漓盡致，他們不需要在達成一致的他人面前扮演出自己的善良和知恩圖報，在場眾人皆是圖利。
不知過了多久，等這些人都散去，景行面前的幻境已然崩塌，隨著他起身片片碎裂的幻境景象被他如殘破鏡片一般踩在腳下，他這麽步步走向前去。
麻木如傀儡，景行的每一步都是無盡艱難，只因為他心裏一個聲音告訴他，“不能沈溺，宋尋還在等你。”
就在前面光線幽微處，高臺上的人是孔青，他被以跪姿鎖住，青色的衣袍上滿是斑斑血跡，他不住的掙紮但隨著動作更是在身上無數傷口不住溢出膿血……
他掙紮著嘶吼，但喉嚨裏發出的是嘶啞無意義的怒聲，就連一個詞都發不出來，因為他的舌頭早被連根拔去。
而餘桐站在他面前，根本沒有任何遲疑，他就這麽面無表情的擡手生生掐斷男人的咽喉，直到手中握著的人徹底斷了氣，才松開手。
“你該死”，餘桐只說了這麽一句，他的眼神裏沒有任何快意，只有冰冷。
四周亮起，也把恍惚中茫然的景行叫醒，他認出來了，這是在當年村落中見到的屍首，竟然是孔青！
他們的師叔竟然也是這樣死的，竟是餘桐。
臺子上的餘桐緩緩撇開孔青已經冰冷的屍首，嫌惡的最後掃視地上的孔青，終是漏出一抹笑，隨後一步步朝景行走來，“師哥，是不是很有趣？”
“這些故事的真相是不是很有趣味？比你想的要精彩多了，是吧？”就好像習以為常般，說這話時的餘桐根本不能從他臉上看出任何情感起伏，只是平靜死水般的平靜。
“餘槐呢？他在哪兒？”
餘桐聽見這句話走向景行的腳步稍稍頓了頓，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繼續走。
“他是你親弟弟！你把他怎麽了？”
“閉嘴！！”餘桐身影一晃直接到了他面前，眼睛死死盯著男人，“你不配在我面前提他，怎麽我倒是沒看出來你還記得你有這麽個師弟。”
景行毫不畏懼，直接看著他面前的餘桐，半晌才開口，“你殺了他？”
少年臉上先是不敢置信隨即變成諷刺的不屑，然後是止不住的癲狂大笑，“哈哈哈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事了，這一千年來，最好笑的事了……是你殺了他，不”，餘桐頓了頓，看向男人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裏面透出濃濃的殺氣，“是你們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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